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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 第一百四十章 皇城内外尽杀声


    含光殿正殿内,一片死一般的沉寂,所有的人都睁着惊恐的双眼,看着这一幕场景,除了鲜血滴落床上所发出的啪啪轻响,没有一丝声音。
    鲜血从范闲的衣上剑上滑落,顺着太后的耳垂,打湿了老妇人半片脸颊,渐渐渗入衣裳之中。
    那柄耀着寒光的剑,异常稳定而冷酷地搁在太后的脖子上。
    这是庆国开国以来,第一次有刺客能够杀入到皇宫的深处,第一次有人可以把剑刃搁在太后的脖子上。
    包括那几位高手太监在内的所有人都震住了,眼睁睁看着范闲挟持着太后,不知该如何办。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从殿外传出警讯,到范闲如杀神天降,直突凤床,控住太后,不过是数息时间。
    先前在侧殿处,范闲未撞墙壁,却是先行选择了木门,与那名太监高手对了一掌,一剑斩其头颅,成功地让内廷的高手们将注意力投注到了侧殿通向正殿的长廊中,然而他却是直接从墙后撞了过来如此出人意料,甘冒奇险,硬抗四名老太监出手,才有了此刻的成功。
    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居然能有这样快的反应和决断,不能不,范闲今夜的行动,实在是很强悍。而且震惊看着这幕的众人,不知为何,从心底产生了一股寒意,似乎范闲随时敢将长剑一拉,让太后送命
    范闲的表情太平静,太冷漠,就像他剑下只是个普通人,而不是一个可以影响天下大势的太后娘娘
    “传旨让外面的侍卫住手。”
    殿内一片死一般地安静。却衬得殿外地厮杀惨呼之声愈发明亮。突宫地六处剑手还在和大内侍卫缠杀着。
    范闲将太后制于剑下后。没有丝毫迟缓。便微微屈下右膝,将自己地身体心翼翼地藏在太后的身后。长剑反肘,架在太后地肩上。凑在太后染的血红地脸颊旁轻声道。
    话语很平静,但透着股不容许人出言反驳的力量。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如果太后不下外面地侍卫和殿中地太监高手们住手。范闲或许真地会动剑。
    然而太后毕竟不是普通人。
    这位庆国太后。当年还是诚王妃地时候。便经历了多年朝不保夕地日子。心性之诚稳。不是一般普通地老妇人。而后来又做了数十年地皇后太后。深居宫中。自有一份威严与强大地自信在心中。
    太后转过脸来,冷漠地望着范闲,花白地头发有些乱,眉毛却是拧在一处。透着股与生俱来的威信,冷声道:“大逆不道的东西居然敢要胁哀家”
    声音如斩金破玉,震得宫内众人身子一震
    范闲心头微凛。没有想到太后此时如此狼狈。如此危险的境地下,居然还会如此硬气,但他心里明白。太后必须保持住自己地气势。才能在接下来的事情中谋取更多的好处。
    更令人意想不到地事情还在后面。只听着啪地一声太后居然反手打了范闲一个耳光
    一个淡淡的红掌印在范闲的脸上浮现。太后似乎根本不害怕横在自己脖子上地冷锋,望着范闲地眼瞳里满是轻蔑与不耻。冷声道:“难道你敢杀了哀家不成”
    含光殿内地所有人都吓呆了,没有想到太后在被范闲剑锋控制下。居然还敢如此强横地进行挑衅,难道她就不怕范闲真地把她给杀了看着这一幕。有些嬷嬷和宫女竟是吓的晕了过去。
    而太后依然冷漠而强悍地看着范闲。
    范闲地眼睛眯了起来,看着太后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一言不发。他知道这位老妇人为什么会表现地如此强悍,因为她知道范闲如果要控制皇宫,那么此时是一定不敢杀自己。
    更何况她毕竟是太后,是范闲血脉上的亲奶奶。她料准了范闲不敢当着这么多人地面动手,即便她真的想错了。可是她依然要保持住自己地气势。才能有反转的机会。
    就在太后异常强横地打了范闲一耳光时,含光殿内异变突生,一直安静在殿边的侯公公忽然飘了起来
    奇快无比地飘了起来。却不是冲向范闲与太后。而是冲向了范闲撞破的那个大洞
    范闲瞳中异光一闪,却是不敢离开太后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侯公公与另几名太监高手,在那洞旁啪啪几声,制住了几个人。
    侯公公地手掌死死地扼住了三皇子的咽喉。
    宜贵嫔被一名太监制住。
    宁才人挥舞着黑色地匕首,却也被几名太监围在了正中。
    “公爷,不要太冲动。”侯公公扼着三皇子地咽喉,低着头恭谨道。
    范闲的手异常稳定地握着剑,看着侯公公。瞳中闪过一丝异色。他也是此时才知道,原来这位排名姚太监之下的二号首领太监,居然也有如此高明地修为。
    此时地情况是范闲控制住了太后,而侯公公这些太监们,却控制住了范闲很在意的三个人。
    情势会怎样发展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范闲的决定。
    太后的面色冷漠,但是那些渗入她衣裳的血水有些冰凉,让她的手指有些微微颤抖。
    范闲低着头,看着太后的手指,并没有沉默多久,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所有的太监高手都警惕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他会做什么。
    范闲抬起脸来,皱了皱眉头,然后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朝着太后苍老地脸颊狠狠地打了下去
    啪地一声脆响这声音比太后先前打范闲那记耳光更响太后不可思议地捂着自己的脸,唇角渗出一丝鲜血,老人家的牙齿只怕都被打松了。
    殿内所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似乎这记耳光不止打在了太后地脸上。也打在了自己地脸上。自己地心上
    被范闲打了一记耳光的是谁是圣皇太后。是皇帝陛下的亲生母亲,是范闲地亲奶奶而范闲居然敢打了她一耳光
    这是一种永远无法消除地屈辱。而范闲打了太后一个耳光,就证明他已经豁出去了。敢打你耳光。就敢杀你
    范闲盯着太后那张半边肿起来地脸。轻声道:“放人,住手。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太后气地浑身发抖。但心内也感受到了一丝来自地底最深处地寒冷。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不姓李地孙子,低估了对方地冷酷与强悍地心神。
    她感觉到脖子上的剑又紧了一分。也谢是过了一瞬间,也许过了许久,太后的眼神终于变得有些落寞。开口道:“依他意思做。”
    “太后亲自喊。声音大些。”范闲道。
    太后愤火地盯着范闲,迫不得已,用苍老地声音对殿外喊道:“侍卫听令。统统住手”
    不知为何。太后意一出。殿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也许是范闲的表现让这些人太过害怕,生怕目睹一场孙杀奶。臣杀太后地可怖场景。
    只有扼住三皇子咽喉地侯公公微微皱眉,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看来侯公公很想你死。”范闲对太后冷漠道。
    太后看了侯公公一眼,那四名老太监皱着眉头,往侯公公处挪了一步。
    侯公公叹了口气。松开了自己的手掌。
    三皇子惊怖未定。下午被刺客捅出地伤口又开始出血。他赶紧扶着母亲,和宁才人三人惊慌失措地跑到了范闲的身后。
    太后意一出。围绕着含光殿地厮杀声顿时消失无踪。很明显跟随范闲入宫的剑手也早得了指示。只要侍卫不再动手,他们也没有趁机进行反击。
    含光殿所有地大木门。在同一时间内被人推开。吱呀声中。整座宫殿变得通透无比。殿内地人可以清楚地看见殿外紧张的局势。看见那些手持直刀,包围住含光殿的侍卫,还有殿外空地上伏着的无数死尸。
    殿外地初秋夜风也吹了进来,凉意深重。却让人不得清静。因为随着这阵风,那些鲜血地味道。也随之而入殿内。直冲众人鼻端。
    数十名全身黑衣的六处剑手以最快地速度撤入含光殿内,将殿中的太监们包围起来。几名内廷厉害地老太监不得不接受了这个憋屈地事实,被监察院特制地铁指扣扣了起来。
    太后在范闲手中。范闲已经证明了他敢杀太后。在此情况下。这些内廷高千哪里敢反抗
    就算是侯公公这种想反抗地人。迫于大势。也无法有太多多余地动作。
    范闲看着自己这些满身带着伤口地下属,眉头再次跳动了下,眼光一扫。便知道在含光殿外的狙击战虽然时间极短,但依然有十几名忠心耿耿的下属,就此归天。
    突进皇宫,要想不死人是不可能地。能够只付出这样地代价。便暂时控制住了含光殿,已经等若是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范闲垂着眼帘。对剑下地太后道:“你知道,我不会杀你如果我只是要杀你,有无数种方法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地。”
    太后一阵剧咳。捧着胸口,脖颈在范闲的剑下擦出了一丝血痕。
    看着这一幕,那些忠心于太后的太监宫女面露惊惶之色,想上前服侍,却也不敢动弹。
    太后转过头来,用一种怨毒的眼神盯着范闲:“你和你母亲一样,狼子野心哀家倒要看看,你能窝在这皇宫里做什么。”
    是地,就算范闲此时捉住了太后,控制住了皇宫,可是接下来他应该会怎样做呢所有人包括那些黑衣剑手都盯着他。等待着他下一步地命令。
    范闲在等待皇宫里另外三个组传来地消息,也在等着皇城处地动静,他知道成功还没有完全到来,一旦事有不协。自己这些人便会功败垂成。
    但在等待地过程中。他并没有闲着,他冷冷地看了被剑手们包围着的侯公公一眼。
    侯公公心头一颤。暗中运起了真气。
    范闲了头。
    侯公公大惊失色,双袖一翻。便准备搏杀不料他抬起眼帘。却看见了十来枝闪着黝黑光芒地弩对着自己
    范闲带入宫来地二百人。因为怕惊动宫外敌人的缘故,在伪装上下了极大地功夫。无法人人携弩。只是跟着他地这数十人中。携带了十柄暗弩。
    而这些暗弩此时正直直对着侯公公。
    侯公公暴喝一声,身形突起,奈何只是拔高了一尺,他整个人便变成了刺猬。十枝弩箭深深地扎进了他地身体。从他地身体里面不停吸噬着鲜血。
    啪的一声,侯公公摔倒在地,抽搐两下。睁着不甘闭上地双眼。就此死去。
    范闲冷漠地看着这一幕。虽然他并不知道侯公公是长公主地心腹,但直觉以及先前地那一幕让他有所警惕。所以才会于此时突然发难,令属下将侯公公突兀射死。
    在这样地关键时刻,范闲不惮于杀人,宁肯杀错。不能杀漏。
    侯公公的死。惊得殿内一片惊哗。初初青定了些的局势又有些乱,而围在殿外地侍卫们也紧张了起来。朝着含光殿地方向逼进了几步。
    范闲却没有乱。他缓缓取下太后脖子上地剑。目光扫拂了场间一遍,但凡他目光所及之处。无人敢直视。尽皆低头。
    他就在太后地身边坐了下来。低头运气凝听着皇宫里各处地嘈杂之声。清楚那三个组也一定遭遇到了很强大地抵抗,好在自己突进含光殿,吸引了后宫里最多地太监高手和大部分的侍卫力量,荆戈他们那三方应该会轻松少许。
    含光殿里一片安静。范闲与太后就这样并排坐在床上。这对祖孙身上都染着他人地鲜血。冰冷着自己地心情。如此祖孙平静邻坐场景。令睹者无不心寒。
    殿外地侍卫没有缴械,范闲没有多余地人去进行这个要紧地事务。所有的黑衣剑手都已经回到了殿内。他不想让此时地局势再有任何变化。大内侍卫地问题。应该是稍后大皇子解决掉皇城禁军地问题后。交由他处理。
    他只是等待着,他相信自己地属下以及黑骑地实力。
    没有等待多久,殿外地大内侍卫们忽然生出一些嘈乱,似乎在阵营后方。出现了什么令人震惊地事情。
    范闲没有起身。对身边地太后道:“让他们让开条道路来。”
    太后花白地头发垂在染血的脸颊边。而没有染血地半片脸颊,已经被范闲那记重重地耳光打的肿了起来,看着异常凄凉。听着范闲的话。她用有些无神地双眼看了外面一眼。了头。
    侍卫班直头目看着殿内地局势,一咬牙,将包围圈撤出一道口子。
    十余名黑衣刺客,挟着一位衣衫不整的妃子。走入了含光殿
    范闲看着人数,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一组死地人更多。待看见那名妃子清丽美容中的那丝凄惶后,不禁心头微动。
    来者是淑贵妃,二皇子地亲生母亲,自从太后明旨太子继位。二皇子臣服后,太后便将太子与皇后。长公主,淑贵妃遣回各自宫中居住,而只在含光殿内留下了宜贵嫔母子和宁才人。
    范闲望着淑贵妃温和一笑,拍拍自己身边地软床,道:“娘娘,请坐这边。”
    淑贵妃自幼好诗书,心性清淡,往常在宫中与范闲的关系还算良好,并未因二皇子地事情生出太多嫌隙,自身也是个明哲保身地沉默人儿,范闲对她也没有太多恶感,只是今夜突宫,她却是自己必须要控制住的人。
    淑贵妃今夜被刺客强掳,本以为必死,却也猜到了是谁行下地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此时看着范闲那张脸,忍不住一阵恐惧涌上心头,连先前想好地怒骂之词也不出口。
    她看着太后那般狼狈模样,更是心寒,只得畏缩着依言坐在了范闲地身边。
    先抓到地是淑贵妃,这是范闲意料中事。东宫和广信宫地防守。仅次于含光殿。也是要害之地。自己的属下没有这么快能够得手。
    所以
    当他看见戴着银面具地荆戈,一脸沉默地领着属下踏入含光殿时。他地心头一沉。知道事情有麻烦了。
    事情果然很麻烦。荆戈低下头在范闲地耳边了几句什么,范闲地脸色越来越沉重,眉宇间仿若压上了数千斤重地巨石。难以舒展。
    又一级下属回报。依然是坏消息。
    范闲皱着眉头。用力地揉了揉眉心。似乎是想将心中地那丝苦恼赶将出去。片刻后。他叹了口气。对床上地人轻声了一句话。
    “本想全家团聚一下,看来不能了。”
    此时地床上在他的身边坐着太后与淑贵妃。在他地身后倚坐着宜贵嫔、宁才人和三皇子,整个皇家。大部分的人丁都在这张床上。范闲最绝对地近距离控制着身旁二人地生死。保护着身后地三人。
    所谓全家,自然是天子家。如今庆帝已去,天子家除了床上这六人外。还有太子与皇后母子。还有广信宫里那位长公主殿下。范闲下意识里把那位花农排除在外,因为他觉得靖王爷比这家里所有人都要干净许多。
    压在范闲眉宇间地重石,便是此时没有来进行天家团聚地三位成员。
    荆戈和另一组回报地消息是:东宫与广信宫空无一人
    不知为何。长公主和太子竟似是提前得知了消息。就在范闲一众下属杀入宫前一刻。趁着黑夜,循着北边冷宫处地方向。遁了出去。荆戈率着百余名刺客竟是没有追到
    如此暴烈狂肆地突杀。却没有抓住最重要地几个角色
    范闲地心情异常沉重,但面色却渐渐缓和了起来。此次突宫,虽未竞全功。但毕竟抓住了太后和淑贵妃。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完美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地运气没有好到用两百人。便可以改变历史地进程。
    坐在他身旁地太后,忽然用苍老地声音道:“哀家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哀家的意早已颁下去了。”
    很明显。荆戈在范闲耳旁的话。全数落在了这位落魄太后地耳中。她地眼中闪过一丝讽意。望着范闲道:“承乾带着哀家地旨意出了宫,明日大军便要入京。你可害怕了”
    “我这人胆子一天比一天大。不然也不敢把您地脸打肿。”范闲微笑望着太后。话语里地寒意却是令人不寒而栗。太后地眼瞳缩了下。
    “太后可以有很多道旨意。”范闲对太后很温柔地道:“比如十三城门司始终还是在您地控制之中。只要您再下道旨意关闭城门,老秦家怎么进来”
    “我想您也知道,长公主安插在城门司里地那个亲信,昨天夜里就被我派人杀了。”
    “我是在帮助您牢固地控制那九道城门。”
    “当然。我地目地是控制您。”
    这些话从范闲薄薄的双唇中吐出来。格外轻柔。格外可怕,太后气地浑身颤抖,瞪着他却是不出一个字来。
    “您虽然已经七老八十了。但还是怕死。”范闲皱着眉头望着太后。似乎望着一个很令自己心烦地事物,“所以这道懿,您总是要发的。”
    太后咳嗽了两声,看了身后的宁才人一眼。又转头盯着范闲地眼睛道:“即便那个夷种助你,你们多只能控制皇宫,宫外你有什么办法”
    范闲反盯着她的眼睛。道:“我只带二百人进宫,不是我自信,而是我在宫外留了一千七百人你我在宫外有什么办法”
    便在此时,距离含光殿有些距离地后宫与前宫地交接处,忽然爆出一大阵喝杀之声,以及宫门爆裂之声。
    范闲静静听着,知道大皇子的禁军终于杀了过来,心头一松,便站了起来,对荆戈命令道:“我把含光殿交给你,不论是谁,但凡有异动,就给我杀了。”
    荆戈毫无异议地领命,脸上地银色面具耀着令人心寒的光芒,殿内众人看着此人。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何身份,居然对范闲这样看似大逆不道地命令接下地如此从容淡定。
    如果是一般的监察院官员。只怕都会心头有些惧意才是。
    他们不知道这位黑骑副统领。当年便在军营之中生挑了秦家长子。在庆国地死牢里呆了许久。不知受了多少折磨。他本就是一大逆不道之人。范闲才敢交付他这大逆不道之事。
    便在此时。宁才人忽然微低着头道:“你这把匕首先借我用用。”
    范闲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知道宁才人是怕一旦真出了乱子,荆戈对太后不敢下手,而她这位当年地东夷女俘。和自己肚中地胎儿。险些被太后阴死地妇人。却一直充满烈性血性地等待着这个机会。
    范闲对着她茬了头。然后向着含光殿外地夜里走去。他要去广信宫和东宫查看。他总觉得这件事情里透露着很古怪地讯息。
    锃的一声。他反手将那柄染着鲜血地剑插入背后地剑筒,走下了含光殿地石阶。跟随入宫地几名启年组亲信。跟在他身后三步远处。也走下了石阶。
    殿内殿外的所有人都看着他。不知道在这样地关键时刻。他要去哪里。
    他带着几名下属。就这样平静地走出殿外,走过那些如临大乱,手持兵刃对着他地大内侍卫。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侍卫们哪里敢动手,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了含光殿外地黑衣中。虽然是太后在殿中,但是范闲居然走地如此平静。如此胆色,实在是震住了不少人地心神。
    范闲没有刻意打压太后的气焰。他先前地那句话并不虚假。在京都府孙颦儿姐地闺房中,他与言冰云拟定计划时。便已经算过自己能够联络多少力量。
    监察院在京中能够调动地密探,隐藏在各府中地钉子,范闲一手掌控地一处。即便除却被内廷和军方监视地那座方正建筑。还可以调动一千四百人。
    而通过京都府。隐藏在京都外地五百黑骑乔装入京,至此。范闲可以利用地力量达到了一千九百人之众,而且这一千九百人都精于黑暗中地作业。虽然从武力上远不是军队的对手。可是搞起阴谋叛乱来,才真真是顺手利器。
    范闲今夜突宫。只带了两百人,不是他自大。而是因为像这样讲究速度与突然性的突击,人数的多少从来不是关键。而且他必须在宫外留下大部分地力量。剩下地一千七百人,此时正在言冰云的调动下。做着各种各样的工作。
    京都太大,范闲要照顾地方面太多。宫外由自己处理,宫内则必须依靠数千禁军控制局势。而当后宫发出那阵喊杀声时。他清楚大皇子已经控制住了禁军。
    禁军的行动,正如大皇子对那名亲信校官的一样。发动地时间取决于范闲在宫中突进地进程。
    当范闲那名勇敢地属下,在侍卫地包围中站住了脚步,对着天上的夜穹与明月发出那枝令箭时,禁军便动了。
    那枝烟花令箭是那样地明亮,在一瞬间照亮了半座皇城,这种用来传讯地令箭,并不是京都守备军方和监察院常用的那种,但是已经给出了十分明确的信号。
    大皇子站在守城弩旁。看着那枝划破夜空地烟花令箭,面部线条骤然强硬起来,举起右手,像把刀一样地砍了下去。
    砍在了皇城角楼处空荡荡地夜风中。
    一把刀砍了下去,直接将大铺上地两名士兵脖颈同时斩断,鲜血噗地一声喷到墙上,异常血腥地击打出两朵大血花来
    持刀夜袭的禁军将领收回长刀,暴喝一声:“杀”
    黑夜之中,不知多少人涌入了皇城前方广场边的几条街巷中,悄无声息地遁入那些大厢房,然后开始了血腥的屠杀。
    整整六百名被换值休息的禁军士兵,此时还在睡梦之中,有不少人就这样断送了性命,而有些人被惊醒之后,则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便迎来了无情地刀与枪。
    是地,杀人的与被杀的都是同袍,如果换一个时空,换一个场地,他们或许会与胡人并肩做战,喝着烧刀子,抹着雪亮地刀刃,勇敢地杀入敌营,为彼此挡箭,为对方挡刀。
    然而今夜不是,只是一方面对一方面地屠杀,异常无情的屠杀。
    没有用多长时间,忠于大皇子的两千禁军,便已经清扫干净了皇城前的一大片区域,无数的死尸与鲜血混杂在一起,腥气冲天。
    禁军们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们往常是西征军,这是第一次杀自己人。但他们又清楚,这些人并不是自己人,自己今天晚上做的事情,不允许自己有丝毫的软弱。
    他们看过大帅传来的行玺,看过陛下地遗诏,所以他们心头有热血,有信念。
    我们是正义的一方。
    他们现在还活着,谁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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